法國在 2023 年初的一場針對「退休改革法案」的大規模罷工、抗議,讓許多人在網路上都看到巴黎變成垃圾城的照片,更別說頻繁的公共交通罷工癱瘓、示威遊行了。其實在法國,罷工隨時都有可能,這次是為了退休制度,下次也可能會了加薪等別的理由,可以平常心看待。
但是透過分析這次罷工的爭議點,可以幫助我們更深入了解法國人的「罷工哲學」和思考我們自己的「退休規劃」。
文章目錄:
1. 法國人與罷工的歷史
2. 單一退休制度適用於所有人嗎?
3. 高齡化社會的退休金財政問題
4.「早工作早退休」的概念與退休金公平性
5. 人生整體分配:從入職到退休的思考
法國人與罷工的歷史
雖然罷工彷彿刻在了法蘭西的基因裡,但如果你問法國人,他們會說「罷工很重要,但不是我們發明的啊!」
的確,從古埃及、古希臘時代,就有爭取合理報酬的工人罷工紀錄了。在法蘭西這片土地上,最重要的就是中世紀在巴黎拉丁區,一場反軍事鎮壓的學生抗爭,長達兩年、犧牲了很多被丟到塞納河裡的生命,直到當時教皇介入才有所轉圜,並爭得巴黎大學 (Université de Paris) 罷課權。從此罷課、罷工的概念被社會接受,雖然政府還是可能暴力鎮壓。尤其法國大革命之後社會非常亂,曾經一度正式定調「罷工為非法集會」。一直到二十世紀中,才寫入法律保障。
所以說起來,法國人上街遊行和罷工是一段漫長的歷史,由無數人犧牲爭來的權利。
可能也是因為這樣,至今遊行和罷工通常都是由工會團體發起,是非常有組織、很團結的行動。不只是勞資糾紛,更常因為經濟政策發起公教工商聯合大罷工。即使社會成本很高、為很多人帶來不便,通常民眾也會支持。
單一退休制度適用於所有人嗎?
但最近的退休制度改革,社會意見就比較分歧了。
其實問題癥結,就是在少子化、老齡化的社會中,政府如何在有限的財務資源下做好分配。這不只是法國財政的總體問題,也是值得我們每一個人深思的個體議題:
從初入職場、高速成長的衝刺期、專業和歷練的巔峰期、退休規劃… 你如何分配整體職涯?又如何準備退休後的生活呢?
原本法國的退休制度依產業性質非常花式 (台灣出身的我用平常心貓眼,表示已習慣法式複雜),而新制基本上是一套辦法走天下。因此引起許多「高危險、高勞累」的產業人員不滿,例如在過去三年疫情中非常辛苦的醫護人員。這是第一個爭議點。
高齡化社會的退休金財政問題
目前法國的法定退休年齡是 62 歲,跟其他歐洲國家比起來算早的。
尤其法國政府的退休處理方式,基本上是用在職者的預繳退休金,去給付退休者。也就是只要在職者總人數比退休者少,就會出問題。五十年前這個比例是 4:1,現在已經快要相等了,未來只會更糟。
「早工作早退休」的概念與退休金公平性
這次改革提出的提高退休年齡並不是馬上改,而是逐步延長,直到 2030 年完成提高到 64 歲。並加入「早工作早退休」的概念,因應現在年輕人延後進入職場的狀況 – 18 歲前入職者可 60 歲退休、20 歲前入職者可 62 歲退休。
同樣的概念也應用到退休金的金額:做滿「43 年完整職涯」的人,才能領到全額。未滿者最低仍可領到法定最低工資的 85%,不過我認為在法國的城市生活,這個金額非常拮据。
所以比較晚入職者,為了做滿 43 年,有可能比 64 歲更晚退休,最高上限是 67 歲。舉例來說,如果某人為了唸博士,30 歲才入職,理論上做到 73 歲才滿 43 年,但他可以在 67 歲上限就退休。
所以這裡就出現了許多爭議點:
- 教育程度高者唸完碩士,比較晚入職,做比較高薪的管理職,到上限 67 歲其實不滿 43 年,但退休金卻領全額,而且還是以高薪為基礎計算的金額。
- 教育程度低者就算早點入職,做滿 43 年,最後退休金還是比較少。
- 婦女因為生育等原因,很難擁有「43 年完整職涯」,結果退休金平均比男性少。
- 新制要求 43 年漫長的「繳費期」,但工作到 64 歲才退休,健康、心智、體力狀態還能享受人生嗎?用到退休金的年數比繳費期短得多吧?尤其對法國人來說,人生是全面的,工作只是一部分。
- 年輕人面對通膨、高齡人口比例增加,已經覺得對未來很無望了,政府無力創造就業,又延後退休年齡,讓他們非常沮喪。
人生整體分配:從入職到退休的思考
談到這裡,或許你也想到了,「退休」這個議題不是幾歲、多少錢這麼簡單的事。而是在我們一生有限的時間中,特別是寶貴的青壯時期,如何為晚年準備,如何分配整體人生。
在法國,coaching 常見的客戶有幾大類:
- 20-30 歲,初入職場期:尋找方向、想加速成長
- 30-40 歲,高速成長的衝刺期:透過教練提升格局視野、往上晉升
- 40-50 歲,專業和歷練的巔峰期:擴大影響力、追求意義和價值
- 50-60 歲,退休規劃:盤點資源,開始建構第二人生夢想和安穩退場
做 coaching 這一行,讓我很感動的其中一件事,就是把我的視野拉得很寬。以前我比較能同理與我同年齡的人,或與我經驗相似的議題。但成為教練之後,遇到許多不同人生階段的客戶,讓我看到了不同的生涯與職涯連結。
當我還在企業工作時,常常仰望那些 50 歲左右的大老闆,羨慕他們已經爬上山頂,高枕無憂。但等我成為這類高階領導人教練時,聽著他們的糾結、猶豫、恐懼,陪他們思考現在和未來,我才真正體認到「退休」和「人生下半場」的意義。
回到我現在的年紀,我覺得與其說是「退休」議題,不如說是「人生整體分配」的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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